核心提示：中国发展神速，但人们素质往往赶不上城市发展，管理部门责任重大、任务繁重，重拳之下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这些都是实情。不管是不可能的，而要管理必须落实到人，处罚必须让人有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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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市武昌区在闹市街头安装了三处“抓拍神器”，有行人闯红灯，摄像机会录下整个过程，20秒钟内，闯红灯视频和行人脸部特写照片会自动上传至数据库，由文明办决定是否在大屏幕上滚动播放进行曝光。据说，安装一周以来，效果明显，但由此也引发舆论争议。

曝光闯红灯者形象以威慑交通违规行为，武昌区不是第一家，在先行者一个个偃旗息鼓之后，还来“东施效颦”的也不止武昌区一家，最后同样“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肯定还会有武昌区这一家。

按理说，武昌区的做法也算仁至义尽了。对闯红灯的行人，“抓拍神器”一连拍下四张照片：当信号灯变成红灯，若有行人越过等候区，系统抓拍第一张照片，同时发出语音提醒：“当前红灯，请退回待行区。”行人若不顾语音提醒，走到斑马线中间时，会被抓拍第二张照片；若行人继续前行，将被抓拍第三张照片；第四张照片为闯红灯者的特写，能清晰显示其全貌。这足以说明，武昌区并没有“不教而诛”。而且，对抓拍到的行人，也要在第三次被拍到闯红灯后，才会被列入黑名单，加以曝光。看上去，似乎很人性化。

问题恰恰在于行人违反的是《道路交通安全法》，而对违法行为的处罚，无论罚则还是处罚主体，法律都有明确规定。《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行人、乘车人、非机动车驾驶人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规关于道路通行规定的，处警告或5元以上50元以下罚款”，其中并没有“曝光个人形象”的处罚方式，文明办如此处罚依据何在？

更何况，文明办只是一个协调机构，从来没有得到法律授权，可以行使对违法行为的处罚，更没有权力决定以曝光代替罚款。今日中国社会需要大力建设精神文明，按照中央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24个字”，“法治”恰恰是其中的重要项目。一个机构在建设精神文明的名义下，越权行使职权，岂非对法治原则的直接违背？武昌区难道不知道，先行城市几乎都是因为于法无据才收回如此有效治理闯红灯行为的“杀手锏”？

当然，武昌区出此下策，也有其无奈之处。一则行人闯红灯积习难改，不出些狠招，难以奏效；二则现行处罚尺度过于宽松，物价上涨了那么多，罚款仍然停留在最多不超过50元，如此“便宜”怎么会有效果？交通部门治不好闯红灯这个“影响城市形象”的顽疾，这才有文明办走上第一线。

文明办治理闯红灯，不能罚款，这点法律意识还是有的，采用曝光手段，既能体现柔性执法，回避执法主体的资格问题，还能“打蛇打七寸”，击中素爱面子的中国人软肋。想想新加坡对违法者处以鞭刑，大庭广众之下打屁股，让所有顽劣之徒闻风丧胆，换来新加坡风气良好的美名。现在鞭笞之刑无法效仿，“羞辱”的性质可以移花接木，这才有了“抓拍神器”走上街头，一战成名。

中国发展神速，但人们的素质往往赶不上城市发展速度，管理部门责任重大、任务繁重，重拳之下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这些都是实情。不管是不可能的，而要管理必须落实到人，处罚必须让人有所忌惮，否则管了也是白管。在这种情况下，当现行罚则明显落后于社会实际时，有所改变、有所创新，也不是不可以。但依法行政是底线，除非立法机关修改相关法条，否则再大的理由，都不足以让任何一个部门或机构的善意之举自然成为合法之行。为什么在许多地方，对闯红灯的行人进行“羞辱性处罚”时，都看不到交管部门的身影，道理就在这里：依法行政的刚性规定使这些部门即便有“杀手锏”也不敢随便祭出。在这一点上，武昌区文明办真该好好地学一学。（作者为上海大学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