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爸爸会安门窗,在外面干一天可以挣150元。”赵丽波说,这次意外回村,是因为村里人家盖新房,爸爸回来打“零工”。
图1:孩子们帮家人干农活,捡拾地上的豆子。
图2:村里的孩子在滚轮胎玩儿。
图3:赵丽波姐妹在晾晒豆子。
图4:董学金和妹妹合影。
全国农村留守儿童超过6000万人,呵护“留守儿童的未来”,就是呵护农村的未来、国家的未来。
假期怎么过?
收豆子、收玉米、收洋芋,上山捡菌子,都是为了换零花钱
雨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赵丽波和爷爷奶奶赶紧往屋里收拾晾晒的豆子。半小时后,这个15岁的孩子才和记者聊起她的暑假。
赵丽波所在的吉盘山村,到沾益县城一个半小时车程,离云南曲靖市也不到两小时。但赵丽波看来,农村和城市的距离却很远很远。
看到爸爸进屋,赵丽波脸上写满惊讶,嘴角突然抽动,却未喊出“爸爸”。
一年只能见四五次,对赵丽波来说,“爸爸”不是日常词汇。更多时候,她和妹妹赵丽娥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如今的家务基本由姐妹俩承担。
“暑假你们干什么?”
“帮爷爷奶奶收豆子、收玉米、收洋芋,然后做饭。”赵丽波的答案让人意想不到。
“还有什么?”
“坐在地头草地上,我们会讲好笑的故事、说说笑话。”她说。
“还有呢?”
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妹妹赵丽娥说:“看电视,不过现在电视坏了。”
“你们会上QQ聊天吗?”记者试着问。
两个孩子脸上写满疑问,过了好一会儿,赵丽波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我们不会上网。”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上山捡菌子!”赵丽波突然说。
这对城市孩子来说是“玩”,在赵丽波看来却是攒零花钱的大事儿。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她跟妹妹结伴上山拾菌子,是暑假每一天的开始。
赵丽波告诉记者,自己攒的加上爸爸给的,她并不缺钱。加上极少买零食,赵丽波去年还攒下来200元,“除了充饭卡,省下的钱都买了课外辅导书。”赵丽波学习不错,年级排名能进前10名,“最大的愿望是上大学,那样可以有份固定工作,而不是打工了。”
“我挺想去看看北京。”赵丽波说。实际上,北京对赵家姐妹来说是遥远的存在。赵丽波说她到的最远的地方是昆明,那时妈妈还活着;最开心的是去曲靖,那里的公园很漂亮。
赵丽波告诉记者,自己不喜欢“留守儿童”这个词,因为那会让她觉得“悲伤、凄凉”。她也想跟爸爸到曲靖市区上学,可她不会去,“爷爷奶奶老了,我得留下来陪他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玩”更多的是干农活,但姐妹俩还是期待暑假。只有暑假才能让她们有这么长的时间陪伴爷爷奶奶。
像赵丽波这样的孩子并非少数。吉盘山村村民董林玉说,全村105户,外出打工的占到2/3,其中只有不到两成会将孩子带在身边。
无奈的留守:父母“在家养不起家”,孩子带在身边不安全,异地入学政策难落地
赵丽波的母亲因病去世后,父亲赵廉华只能选择打工养家。
“爸爸会安门窗,在外面干一天可以挣150元。”赵丽波说,这次意外回村,是因为村里人家盖新房,爸爸回来打“零工”。
赵廉华算是半个留下来的人。阻挡他陪伴孩子的并非距离,而是生活的重压。“老人买药,孩子读书,这些都要钱。父母年纪大了,不敢走远,只能在市区打工。”赵廉华坦言。
曲靖市人社局副局长陈家顺说,在吉盘山,往往一栋旧房子旁会有一栋新房,大多数都是通过外出打工盖的。“在家养不起家,在外顾不了家”,村里的青壮年多半是为了照顾老人、孩子,不得不留下。
孩子跟父母在外打工,障碍很多。
“不少农民工缺技术,只能去工厂流水线干活,将孩子带在身边,没有时间照看,安全很难保证。”陈家顺说,不少农民工将孩子留在家中,首先出于孩子的安全考虑,其次才能考虑到教育。
沾益县人社局副局长赵力说,过去有的工厂管得松,有人曾带孩子上班,结果发生意外,一个孩子从楼上坠亡了,从此再没人敢让孩子进厂了。
赵力说,目前农民工子弟就近入学政策很好,可落到实处却困难重重。“申请入学需要各种证明材料,农民工难以开出。”
“现在公立学校接近饱和,只能通过测试录取部分学生。未被录取的只能分流到农民工子弟学校,收费贵,教学质量差,不少农民工不愿意。”赵力说。
即便是能够在务工地入读,跨省务工子弟也将面临转学难题。“自己都不知道在一个地方打工多久,哪敢带孩子出来?”董学金13岁,他的父亲告诉记者。
不过,越来越多打工者开始将孩子带出来。4年前,村里的打工子弟还基本在家读书,现在已经有不少到外地去了。
出路在哪儿?
社会各方面发挥合力,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等不起
“我也想爸爸回来,可是爸爸在外打工才能养活家。”赵丽波说。
在陈家顺看来,要解决留守儿童问题,最好还是能够让农民就近就业,“西部有劳动力和地价优势,可是交通不便,要吸引企业来西部投资并不容易。”
夫妻俩一个人外出,一个人在家如何?“到现在都还有人跟我要媳妇。”赵力介绍,农民工两地分居造成的婚姻问题,并不比留守儿童来得乐观。
在沾益县城郊的龙华街道庄家湾社区,妇联建起的儿童之家成为不少留守儿童的乐园,附近3个社区的妇女主任轮流值班,照顾这些孩子。“政府补贴每个月只有100元,现在值班都是义务劳动。”龙华街道妇联主席吴文静说。
在沾益县妇联副主席孔蓉看来,义务值班短期内可以,长期运作下去很困难。“建议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设立公益性岗位,建立长效机制。”
实际上,庄家湾社区的经验也有局限性。在赵丽波所在的吉盘山,建设儿童之家钱从何而来?
“与其花钱建房子,不如花钱雇人。”陈家顺认为,依托学校、村基层组织,可以组织人员对留守儿童进行亲情陪护,这样的试点已经在沾益农村推行,资金来自向企业募集的捐款。
“社区周围既有高校,也有初中、小学,经常会有志愿者来教孩子们画画、做游戏。”庄家湾社区党支书韩元昌说。
越来越多的社会机构投入到对留守儿童的关爱中。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副会长陆士桢认为,解决这一问题需要长期的过程,需要家庭、学校、政府、社会各方面发挥合力。
在陈家顺看来,关爱留守儿童需要实实在在的行动,对孩子的培养等不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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