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景区 曾堵到挤死人

核心提示：五一、十一、春节、清明……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小长假，每个小长假都有一大群小伙伴出门旅游，每次出游都很有可能遭遇拥堵，不是堵在高速出口，就是堵在景区入口。好不容易进了景区，发现更堵，大人看脑袋，小孩看屁股，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只能看人，不能看风景。

古代真就那么好吗？今天我们就来看看宋朝人如何度过小长假，以及他们如何在小长假里出门旅游。

三大节加上三小节，宋朝有六个小长假

宋朝节假日还是蛮多的。

春节、元宵、春社、清明、端午、夏至、七夕、秋社、中元、中秋、重阳、冬至、腊八、祭灶，每年十几个传统节日，每个节日都要放假。其中春节、清明、冬至被宋朝人叫做“三大节”，端午、中元、重阳被宋朝人叫做“三小节”，这六个节日放假三到七天，其余节日放假一到两天。

宋朝风俗宝典《岁时杂记》载：“国朝旧制，冬至、寒食、元正为三大节，各假七日；端午、中元、重九为三小节，各假三日。”冬至、清明、春节各放七天假，端午、中元、重阳各放三天假。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宋朝人每年有三个大黄金周和三个小黄金周。

两宋三百年，假期不可能一成不变，在不同的年份里，有些假期会缩短，有些假期会延长。例如宋真宗在位时，三个大黄金周一下子变成了五个大黄金周：在冬至、清明和春节之外，又增加了一个上元节和一个圣诞节。这个圣诞节可不是12月25日那个从西方舶来的洋节哦，它其实是皇帝的生日——宋朝人有时管皇帝称“圣人”，“圣人”诞生的日子当然是圣诞节。北宋大臣庞元英在《文昌杂录》里记载：“元日、寒食、冬至各七日，圣诞与上元节同。”上元节即十月十五，十月十五放假七天，皇帝生日放假七天，再加上冬至、清明和春节，宋朝人每年竟然可以享受五个大黄金周！

但是我们必须说明，这五个大黄金周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得到，通常只有官员和学生才能有频繁和稳定的假期。

按照南宋法典《嘉泰事类》规定，军人每年只有三个假期，即春节、清明、中元，其中春节和清明“住教三日”，中元“住教一日”。住教指的是停止训练，到了春节和清明节，军人停训三天；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军人停训一天。

除了军人，工人也享受不到那么多的休假。日本和尚荣西曾在南宋时来华取经，他在浙江见到了一次铜矿工人大罢工。为什么罢工呢？因为国家不让这些工人放假，同时又不给加薪。为了避免罢工，后来宋朝皇帝“格外开恩”：“应役丁夫，元日、寒食、冬至、腊日，并给假三日。”所有在国营厂矿里服役的工人，在春节、清明、冬至和腊八各放三天假。虽然如此，跟官员和学生比起来，工人的假期仍然少得多。

交通太落后，只能近郊游

即便是官员，也未必总能休假。

第一，按照宋朝官场定例，地方一把手除非进京述职或进奉供品，平常是不能离开任职所在地的，无论遇上大黄金周还是小黄金周，都得留在衙门里坚守岗位。

第二，不管是地方官还是京官，都只能轮流“休务”。啥是休务？就是在放假期间不用值班。反过来讲，如果没有轮到你休务，那你只能“不休务”，也就是必须乖乖地守在单位里值班。

苏东坡的弟弟苏辙有诗：“七度江南自作年，去年幸喜奉椒盘。今冬误入文昌省，连日斋居不许还。”他在江南当了七年地方官，年年都不能休假，幸好去年调进首都做了京官，终于可以陪陪老爹苏洵了，可是今年春节又轮到他值班，连顿团圆饭都吃不上。

如果不在地方当一把手，也没有轮到值班，是不是可以趁小长假期间出趟远门，好好地玩耍一下呢？也不行。遥想当年，苏东坡在陕西凤翔当了三年“签书判公厅公事”，市委副书记，那三年当中每逢休假，他都是去华山、岐山和终南山看看风景，始终没敢离开陕西。南宋大诗人陆游在四川的夔州和蜀州当过三年通判，相当于副市长，到了小长假期间，他无非去成都逛逛花市，去乐山看看大佛，始终没敢离开四川。为啥？是朝廷不允许吗？不是。仅仅是因为交通太落后，如果去很远的地方旅游，必然耽误上班。

说到古代交通，拙著《在宋朝过的那些年》举过几个例子：陆游从浙江老家去四川上任，路上竟然要走半年；苏轼与苏辙从河南开封护送老爹苏洵的灵柩回四川眉山安葬，路上竟然要走一年；王安石退休后听说有人诬陷他谋反，快马加鞭从南京赶回开封向皇帝分辩，路上仍然要走整整一个星期！一个小长假最多七天，您想让宋朝人像我们现在这样去日本看樱花、去台北吃夜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交通条件不允许，所以绝大多数宋朝市民在节假期间只能玩玩近郊游。比如说北宋首都开封的市民只能去金明池钓钓鱼，去开宝寺爬爬塔；南宋首都杭州的市民只能去西湖坐坐船，去钱塘江看看潮。

景区要门票，私家园林要小费

北宋开封金明池是训练水军的地方，平常是不开放的，只有到了农历三月，皇帝为了与民同乐，才允许开放一个月（从三月初一到当月月底）。开放期间，每个市民都可以进去游玩，前提是你得购买门票。好在门票很便宜，不钓鱼的话只需三文钱，钓鱼另外再买牌子。

拙著《历史名人的经济生活》考证过北宋铜钱购买力，宋仁宗在位时一文铜钱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五毛钱，三文钱仅值一块五毛而已。

也有许多景区不要门票，例如开宝寺、相国寺、太平兴国寺，一年到头免费开放，任便香客、游客以及在寺庙里租房居住的商贩和书生自由进出。不过宋朝人信佛的多，进庙多烧香，烧香自然要留下一些香火钱的。当年苏辙在北京（这个“北京”指的是河北大名县，时为北宋四京之一）做官，去北京城南的压沙寺看梨花，老和尚殷勤接待，作为回报，苏辙临走给老和尚留下一串铜钱，这也可以看做是门票，只不过价格不固定罢了。

宋朝私家园林特别多，到了春天，百花盛开，士大夫和富商大贾竞相开放自家的花园（俗称“开园子”），允许外人去里面赏花、饮茶、野炊甚至在小亭子里摆酒请客，是市民近郊游的绝佳去处。这些私家园林理论上是免费的，不过按照惯例，游客出园的时候仍然要向看门人支付一笔“茶汤钱”，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小费。

宋朝景区，也曾堵到挤死人

很多朋友都以为古代中国地广人稀，自然风景多，人口密度低，不可能出现拥堵。实则不然。

宋朝是个人口密度很大的朝代：疆域狭小，不到现在四分之一，而北宋极盛时期全国总人口已经过亿，算算人口密度，已经超过了现在欧洲的许多发达国家。特别是大城市，人口更多，居住更稠密，日本汉学家斯波义信算过一笔账：南宋杭州城区人口密度曾经达到每平方公里三万人，民居鳞次栉比，挨挨挤挤，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现代游客看腻了人造景观，更偏爱自然风景，宋朝市民则似乎更喜欢往商业繁华地带扎堆儿。每年立春，开封府的衙役抬着春牛招摇过市，“庶民杂环如堵……毁伤身体者年年有之。”（《岁时广记》卷8）每年七夕，开封潘楼下有“乞巧市”，既出售各式食品和玩具，也有民间艺人表演，“自七月初一日为始，车马喧嚣，七夕前两三日车马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岁时广记》卷26）人挨人，人挤人，马车过不去，道路大拥堵，堵到晚上才能通行。

最后我们再谈一个问题：宋朝交通那么落后，到底有没有出国游呢？

单纯的出国旅游肯定没有。首先是假期时间太短，连国内游都来不及，遑论出国游。其次是因为宋朝官方一直在限制人们出国，如《宋会要辑稿·刑法志》所载：“曾经赴试士人及过犯停替胥吏，预贡解及州县有学籍士人，不得过海入番。”曾经参加过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已经通过科举考试的读书人，以及曾经在衙门服役的基层公务员，一律不能出国。不是说宋朝商业开放、进出口贸易异常发达吗？政府为啥会出台这样的规定？原因无它，仅仅是因为意识形态跟今天相比仍然过于封闭，唯恐这些相对有文化的中国人跑到国外不回来，将中国的先进政治经验传授给周边的附属国，使其不再臣服我中华上国。这一意识形态绝非宋朝独有，从盛唐到明清，我国朝廷一向如此。

在宋朝，有机会出国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搞远洋贸易的商人，二是受命出使邻国的使臣。

我们知道，北宋与辽国曾长期媾和，南宋与金国曾长期媾和，双方媾和期间，为了表示睦邻友好，每年都要互派使节，到对方那里庆祝春节、冬至与皇帝生日。苏辙就曾经得到这样的出使机会，在宋哲宗元祐四年秋天奉诏去辽国，向辽国皇帝拜年，并在次年春天返回大宋。

奉诏出国是有很多好处的，既可以增长见闻，也可以加官晋爵（回国之后通常加官一级），还可以拿到比在国内更为优厚的福利：出国期间薪水照发，一路享受驿站款待，又有出差补助，还能得到对方朝廷赏赐的大批礼物。供图/李开周

马远《仙侣观瀑图》（宋朝，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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