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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漫步:我是谁?另一个自己?

2017-11-27 14:40 | 安徽商报 | 手机看国搜 | 打印 | 收藏 | 扫描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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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初到维也纳时,已是黄昏。飞越过俄罗斯冰封的土地、北冰洋层层叠叠的浮冰,我有些疲惫,然而转瞬间,目力所及是良田万顷。一条曲折生动而富有情感的河流不用猜就知道是多瑙河了。

维也纳。清晨。五点半。一轮明月挂在尖顶房屋的上空。黛青色的天。我醒来了,醒来时总有几分恍惚,不知身置何处的恍惚。定定地看着房间里的陈设,然后明白过来。无法再入睡,人的生理钟是有规律的,不能背叛,于是坐在窗前,阅读凯尔泰斯·伊姆莱的《另一个人》。

我也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游离现实孤独自我的一个人。

初到维也纳时,已是黄昏。飞越过俄罗斯冰封的土地、北冰洋层层叠叠的浮冰,我有些疲惫,然而转瞬间,目力所及是良田万顷。一条曲折生动而富有情感的河流不用猜就知道是多瑙河了。阳光能见底极高,天光云影徘徊在绿黄之间土地上。千万棵树木在歌唱,音乐之都——维也纳就在脚下。

我独自行走。

我想,我是受了某种诱惑或者说指引。我充满了能量,无所畏惧地在异乡开始行走。飞机上坐在我边上是一对夫妇,芬兰夫妇?飞机是在芬兰城市赫尔辛基转机的,他们的气息里裹着生活的艰辛,尤其是女子,白发杂生,梳着长长的辫子但头发蓬乱。男子显然是爱着她的,他们难得出游,在飞机上很兴奋,合影自拍。他的手搭在夫人的腿上,轻轻敲打。我嗜睡极了,时差的缘故,飞机快要降落时仍在呼呼大睡,女子拍醒我,示意我把机舱板打开。

我告别了忙碌,从烦躁的现实世界抽身而出。我把不存在的自己比作云朵一样漂浮。云游。中国词语表达得很形象。我带着身体的疼痛一起出走。阿奇霉素分散片在我体内消融。上海浦东机场的护士小姐煞有介事地告诫我,你的伤口已经在化脓了,你必须找医生开刀才能彻底疗治。我咬着嘴唇,我想或许消炎片能帮助我抵抗,静观其变吧。

疼痛感让我的思考变得真实,我看见机舱里的人,有的蓄着长长的胡子,像从冰屋走出的爱斯基摩人。还有蓝色小眼睛眉毛上翘的小伙子异常英俊,让人忍不住揣测莫非他是专门研究转基因的科学家。形形色色的人,从不同经度纬度走来,他们和我擦肩而过,和我微笑,我也微笑。我一向喜欢这样地活着:在谁也不认识我的人群中,无所事事地瞎看。

走过南极洲,我也渴望到北极洲转一圈,那里有原住民,不像南极茫茫冰雪上栖息着成千上万只企鹅。

维也纳,几乎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发型、神情、穿着、指甲、鞋子,都不可复制。

那个近五十岁的男人,瘦削、儒雅、鼻梁高挺、米黄头发,进地铁后他并没有找位置坐下,而是靠着,读报纸,皮鞋尖头向上翘,鞋尖部分有些许被磨损,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品位。他可能是一个职员,但明显带着诗人的气质,他关心政治吗?卡夫卡就是完全脱离政治的人,他在日记上写:“德国向俄国宣战。——下午游泳。”

戴着马头罩在霍夫堡宫前拉手风琴的艺人整整一天,烈日炙烤。金色大厅外面靠着墙抽烟的女人优雅倦怠。急匆匆背着大提琴行走的大胡子男人默想着。地铁上六十多岁的母亲抚着中年儿子蜷曲的头发,一次又一次。

夜色,也是魅惑人心,大团的蓝,变成锦瑟状,泼下来,直到沉入骨髓。

街边咖啡馆,女人的睫毛很长,指甲涂得精细发亮,翘着腿抽烟,男人坐在旁边,向女人解释着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早晨五点半醒来,醒来,就读书,写长长的信。

我写给自己的信。

我是谁,我是另一个自己。

我印证了伊姆莱的困惑。我回到从前,回到《土耳其进行曲》的幼师生活。音乐、绘画、舞蹈、文学,一切的一切,被唤醒。天鹅在轻盈地飞翔,奥尔斯佩格音乐厅舞台上的女演员身轻如燕,她纯洁、无暇,和娜塔莉波特曼饰演的《黑天鹅》形成强烈反差。《拉德斯基进行曲》雄壮、欢快,全场的人随着音乐的节奏鼓掌欢呼,水乳交融的瞬间。

小提琴高亢悠扬的独奏和着我的问题,如同身体中的肉欲和灵魂在交缠冲突,不断上升,直至命悬一线。拉大提琴的乐手严肃沉静,天生悲怆的音符流淌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到杰奎琳·杜普雷,一个痴迷、疯狂、决绝于音乐的人。烟花如此寂寞,唯有伤情。

我希望到一个城市随意漫步,坐下,像一个旧地重游的幽灵。

如此色彩明快的餐厅。高大的栎树下是蓝色的遮阳伞,温馨可爱的小花点缀着餐桌,而分离派画家克利姆特的名著《吻》复制到墙上。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我看见一个小女孩侧歪着头,晃荡着双腿,在美泉山顶的凯旋门上。她好像就是年幼的茜茜公主,提着长裙在草地上奔跑,欢悦着生命中最自然的表达。而另一个初中女生用身边的白色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煞是好看。

我坐着,就坐在她们身边。我也回归到了小女孩的内核。我的内核就是女孩心,永远不会老去。

微信上毕业了二十多年的同学说,“进大学第一次认识你,你在洗调色板。被你吸引,厚着脸皮跟你进宿舍,你在画一幅画,记得是一个女孩在开满鲜花的的草地上,如梦。那女孩戴着顶大帽子,你画花的时候用笔蘸了颜料,在草地上戳戳戳戳,然后遍地开花了。我赖在那里看了好一会,羡慕,崇拜。”

我几乎忘了这些细节,狠狠想,记起来了。现在这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一个写作的女人,带着一个问题,游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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