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沟油航班"首次跨洋飞行　何时能大规模推广?

核心提示：飞机所用的航空燃料，混合了一定比例的生物航空煤油。其原料来自餐饮废油，俗称“地沟油”。该航班的成功降落，也是国内首次从“地沟油”炼化燃料实现跨洋飞行。

中国“地沟油航班”首次跨洋飞行

北京时间22日凌晨，从北京飞往芝加哥的海航HU497航班，经过近12小时飞行后成功降落。

飞机所用的航空燃料，混合了一定比例的生物航空煤油。其原料来自餐饮废油，俗称“地沟油”。该航班的成功降落，也是国内首次从“地沟油”炼化燃料实现跨洋飞行。

“地沟油”航班引发关注的同时，类似燃料的推广仍存在困难。业内人士指出，相对高昂的生产成本，回收、销售端的“小作坊”式运作，致“地沟油”燃料全面使用尚需时日。

生物航煤从餐饮废油炼化而来。受访者供图

“地沟油航班”走红

发动机轰隆声由远及近，机翼的巨大阴影缓缓压下。当地时间21日12时许，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起飞的海南航空HU497航班，搭载186名乘客和15名机组人员，经过6100海里的跨洋飞行后，在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降落。

大洋彼岸的国内，一群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来自镇海炼化厂，飞机的顺利降落意味着，多年的研究成果得以付诸实践。与传统越洋航班不同的是，这架波音787飞机所使用的航空燃料，混合了一定比例的生物航煤。

生物航煤，全称生物航空煤油，是一种以多种动植物油脂为原料，采用加氢技术、催化剂体系和工艺技术生产的燃料。而餐饮业废料，又被称为“地沟油”。也就是说，HU497航班的跨洋飞行，是在“地沟油”加工燃料的基础上完成。也正因为此，“地沟油航班”走红网络。

新京报记者从镇海炼化公司获悉，该航班所用生物航煤，以餐饮废油为原料，并以15：85比例与常规航煤调和而成。

据新华社报道，HU497航班机长孙剑锋介绍，使用生物航煤与平时使用的普通燃料飞行没有任何差异，即便是飞机最大飞行高度达到41000英尺(约合12497米)，也“运行得非常平稳和良好”。在航班执飞前，使用生物航煤作为航空燃料，已获得中国民用航空总局批准，可在保证飞行安全和效率的前提下，有效减少碳排放。

11月21日，首都国际机场，工作人员展示生物航煤。新华社发

大规模推广还需时日

这并非“地沟油”在航空业首次应用。2013年4月24日，东航一架现役空客A320客机，在虹桥机场执行1个半小时的本场验证飞行，记录各项重要数据、指标。这是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生物航煤首次技术验证试飞。

此后，试飞组对混合生物燃油加注配比、巡航阶段温度测定、飞行高度影响、航前航后发动机孔探检查，以及特殊情况处置等工作进行测试。

技术验证试飞后，2015年3月21日，加注生物航煤的一架波音737-800型客机，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经85分钟飞行后，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这是“地沟油”燃料在国内商业航班的首次应用飞行。

公开资料显示，常规的航煤每吨将排放3.2吨二氧化碳，按我国目前航煤消费量年均3000万吨计算，如果全部以生物航煤替代，将至少减排30%，一年可减排二氧化碳约3300万吨。此外，这种燃料不仅可以再生，具有可持续性，且无需对发动机进行改装，具有很高的环保优势。

不过，“地沟油”燃料堪称高昂的生产成本，也让一些企业望而却步。镇海炼化厂一名工作人员介绍，按国际标准测算，生物航煤的生产成本，是传统石油基航空煤油的2至3倍。

“以餐饮业废油为例，大概3吨不含水的油脂，才能产出1吨生物航煤。”上述工作人员说，因此尽管在技术上已相对成熟，但目前这种由餐饮废油炼化而来的“地沟油”燃料，距大规模推广，仍有相当一段距离。

■ 讲述

回收和销售影响新能源燃料推广

2005年，邬仕平成立了一家地沟油再利用企业。得知跨洋“地沟油航班”首飞成功的消息，他说，“对国内地沟油回收利用者来说，这无异于一种鼓励，它意味着再加工后的燃料，已经达到航空燃料的标准。”

邬仕平介绍，国内的“地沟油”几乎全来自屠宰场或餐馆，其中又以餐馆为主。目前，“地沟油”再利用已形成回收、炼化和销售流程，他的企业每月可以利用3500吨左右。

“地沟油”的处理流程，主要分为石化反应和分离两步，通过蒸馏塔对原料进行处理，后期的油和杂质分离则是关键技术。“外界对于地沟油的认识有误区，总觉得是废料，但实际是个宝。”邬仕平介绍，“地沟油”燃料相比传统燃料，燃烧更加充分，使用效果“要比0号柴油好”。此外，由于可降解性高，导致污染也少。

邬仕平表示，目前困扰“地沟油”回收企业做大的主要因素，实质还是来自原料。“做回收的基本还是游击队形式，能持续提供充足原料的很少。”他说，有时原料中的杂质含量过高，会降低出油效率。此外，后期销售也影响这一新能源燃料的推广。“现在生产的技术没有问题，关键是两头，一是回收一是销售，企业希望未来能够打通。”

■ 专家说法

加大研究让清洁能源为环保服务

即便具有清洁、可再生优势，“地沟油航班”推出后，依然引发环保界质疑。此前，国外曾发生针对“地沟油”燃料的抗议活动。

2011年10月7日，英国汤普森航空公司推出“地沟油航班”，执飞客机的引擎燃料中，加入50%的“氢酯和脂肪酸”，这些物质主要由厨房废油加工制成(俗称“地沟油”)。航班推出后，多名环保人士到机场抗议，指责该公司加大开发生物燃料，会导致环境破坏。

民航专家王疆民指出，对于“地沟油”燃料的使用，航空企业和环保人士出现分歧。航空公司希望推动“地沟油”燃料发展，进而替代石油，达到摆脱资源依赖的目标。环保人士则认为，“地沟油”燃料的生产过程，将与粮食和清水资源争夺发展空间，最终造成环境破坏。

王疆民表示，如果因为研究初期可能出现的技术问题，中断对于“地沟油”燃料的研究，无异于因噎废食。其表示，应当加大对于这一研究的投入，进而让清洁能源为环保事业服务，“堵不如疏”。

记者注意到，部分国家对于地沟油的回收利用早有探索，并有严格的法律规定。在德国，餐馆必须与政府签订“泔水回收合同”，餐馆开业前须购置按欧洲油脂分离标准设计的分离设备，分离出来的油由政府特批的公司统一回收。在美国，能源部门也强制性要求联邦、州和公共部门，必须保证一定比例的车辆使用回收油。

企业“喝”下1吨地沟油，可“吐”出0.9吨生物柴油

今年50岁的邬仕平已与地沟油变废为宝这事打了近12年交道。

2005年8月，他成立了宁波杰森绿色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定位就是专业运用地沟油为原料生产生物柴油的新能源企业。

“既然专业，那就离不开技术，这些年我最大的感慨，就是公司在技改这条路上算是坚持对了。”邬仕平介绍，公司自创建初始就十分注重科研技术，通过与浙江工业大学计建炳教授团队合作，实现生物柴油加工技术的联合开发。

那么地沟油是怎么变身为生物柴油的呢？

浙江工业大学生物柴油产业化技术设计负责人聂勇教授介绍，从化学原理上来讲是简单的，地沟油中的主要成分是脂肪酸和甘油三酯，加入甲醇和催化剂使其发生酯化反应，再经过进一步蒸馏分离等就能够得到符合国家BD100标准的低硫生物柴油（硫含量小于10ppm）。

当然，一项技术从实验室成功到工厂投产不是这么简单，需要解决很多工程问题。经过多年的合作、研发，目前的转化率可达到90%左右。

在杰森，酱油色的地沟油通过一条不到50米的生产线就可华丽变身为清澈的浅黄色生物柴油。“我们公司的这套装置每‘喝’下1吨地沟油，就能‘吐’出0.9吨以上的生物柴油，剩余部分也是宝，可作植物沥青、工业用甘油、石膏等附属产品。”邬仕平说，依靠高校的科研力量，他们公司的生产技术日趋完善。

“在技术上，我还是有底气的，杰森在同行中比较领先，产品能出口欧洲就是一个证明。”邬仕平表示，就在前天（11月20号），公司又签了一个单子，下个月底再往欧洲出口2000吨生物柴油。

据介绍，欧洲鼓励使用生物柴油，出售的柴油须混合10%的生物柴油，所以需求量较大。

现在最愁的是收不到地沟油，好在省里已出台有关措施

据了解，杰森目前的月产量在3500吨左右，除了今年才开始的出口欧洲，其内销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作为燃料油，与石化柴油混合，另一个也是其主要销售渠道，是作为环保型增塑剂的原料。

“销路我们是不愁的，目前的状况甚至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因为我们产量有限，而且这有限的原因不是生产线不够，而是没有原料。坦白说，干了这么多年，困扰我的难题一直是：我们收不到地沟油。其实这个难题也困扰着不少业内企业，一些企业日子并不好过。”邬仕平表示，目前他们公司地沟油的主要来源是上海，因为上海对地沟油的回收处理有统一流程，根据《上海市餐厨废弃油脂处置管理办法》，目前有18家企业，共计256辆车负责全市“地沟油”的收运工作，每次收到的废弃油脂都会录入一个监管系统，这些企业也愿意把收集起来的地沟油卖给杰森公司这样有资质的公司。

关于地沟油，最让公众难以接受的是被不良分子使用重返餐桌，或者用来做饲料油等，因为这些会直接危害到人们的健康。

既然在类似杰森这样的新能源企业中可以将其变废为宝，而地沟油每天都在产生，来源应该不是问题。为什么在浙江本地反而收不到呢？

邬仕平坦言，“应该是我们的价格没有优势吧，目前我省对于地沟油没有统一的监管，那肯定是谁出价高给谁了。”他说，地沟油的价格是有波动的，一度曾涨到5500元一吨，目前他们从上海收的价格是3600元一吨，“我们公司还有运输成本，所以很希望能在本地收。我个人觉得，地沟油有一定的特殊性，最好不要作为商品来流通，像上海的做法值得借鉴。”

让邬仕平高兴的是，今年10月份，浙江省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快“地沟油”治理工作的实施意见，其中提出要鼓励本区域有资质的企业参与地沟油无害化处理和资源化利用。他说，“我希望以后能把浙江本地地沟油先‘喝’掉，变废为宝”。

加了“地沟油”的车感觉怎么样？

今年10月30日，地沟油制生物柴油首次正式向社会公开投放：上海两座中石化加油站开放供应B5生物柴油，当时每升价格5.72元，比柴油便宜0.3元。这种加了地沟油的生物柴油，市场接受程度怎么样呢？央视进行了追访。

据了解，投放首日，上海两个加油站的5吨B5生物柴油销售一空。第二次来加地沟油制生物柴油的一位司机表示，“最大特点就是排气管排出来的油烟少了，满意的。”

汽车性能受影响吗？

据悉，从2013年开始，上海就在104辆公交车上试用了这种B5生物柴油。数据显示，这些车辆使用了B5类型的“地沟油”制生物柴油混合燃料后，发动机运行正常；氮氧化物排放与石化柴油相当；重金属以及细颗粒物等污染气体排放都有着显著的降低，碳氢、一氧化碳、颗粒物都有10%以上的下降，意味着对大气影响更小了。 据央视干了这么多年，困扰我的难题一直是：我们收不到地沟油。

试点期间有人观望

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卡车司机发现，他们对生物柴油的了解还是颇少，一位王姓司机告诉记者，他没有听说过生物柴油，但如果大家都用的话他也会愿意试试。另一位姓冯的司机则表示，他听说过生物柴油，因为自己没有使用过，只是听说同样的一升生物柴油没有一升普通柴油耐用，而且也担心对车子的发动机有影响，所以会观望一下，暂时还不会试用。还有一位正在自助加生物柴油的司机告诉记者，这种油的价格略便宜一些，他愿意试试看是否好用。

而实际上，在正式向社会投放之前，有关方面已经通过试点的方式掌握了一些生物柴油的使用情况。数据显示，截至9月30日，上海已有104辆公交车使用了生物柴油，累计运行了1560.72万公里，消耗混合燃料583.9万升；32辆环卫车累计运行8.31万公里，消耗生物柴油2.38万升。

目前，上海餐厨废弃油脂集中规范收运处置量已达到日均120吨左右，年产生物柴油(BD100)3万余吨。按照有关方面的计划，今年年内会先在上海中石化奉贤庄行加油站和中石化浦东机场纬三加油站启动试点，然后根据试点的情况逐步向上海全市推广。（综合新京报、钱江晚报、广州日报等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