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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2017-11-10 14:41 | 北京晚报 | 手机看国搜 | 打印 | 收藏 | 扫描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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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10月24日,越剧表演家傅全香去世,有媒体称她为“越剧十姐妹”时代画上圆满的句号。

■赵柏田

10月24日,越剧表演家傅全香去世,有媒体称她为“越剧十姐妹”时代画上圆满的句号。此文所写的筱丹桂,也是越剧十姐妹中一位,只不过她英年早逝,离世还带出一段著名的民国公案,其身世遭遇让人能一窥早期越剧的发展轨迹,以及当时演员的命运。

从前的季候好像要比现在来得早。十一月落霜,收进晚稻,村场里就开始做年糕。刚出笼的米花是松软的,放在石臼里捣,再到案板上搓,一条条年糕码成垛,打头摆放的,做成元宝和鲤鱼状,寓意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元宝极大,鲤鱼的眼睛嵌的是赤豆,这是越地的年俗,平常日脚里透着的喜气。

大雪酿米酒,元旦灌腊肠。民间里的喜事,都是轧着闹猛来。农闲了,稻茬净,飞鸟藏,就到了唱戏文的时候了。戏台扎在从前的祠堂,或是生产队的晒场,连唱三日是常事,五日、七日也是有的。唱的有武戏,绍兴大板,声可裂帛,文戏居多,送花楼台碧玉簪,楼台会与宝黛恋。戏班子,多来自相邻的上虞和嵊县。

小时候的菱池村,南首是姚江支流最良江。姚江源出上虞县的夏家岭。越州八府,余姚亦居其一,尽管后来划归宁波,余姚人心里,总与宁波不搭,反与绍兴有一种娘胎子里的亲。南至梁弄,北至五车堰,都与上虞地界接壤,梅干菜扣肉、鸡羹糊这般待客的大菜,固然一个口味,婚嫁习俗也是一式,就连说话语气,也都一口一个啷哉。这戏班子唱的,武戏文戏,全是越音,透着一股子乡人的亲切。

从前甬绍金三地,宁波人多去上海做小生意,金华人永康人往内地走,去南昌和九江串街走巷打五金,嵊县人则是组了戏班子到处唱,沿门卖唱、落地小唱、走台书,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甬人实利,婺人耿直,绍兴人混大了有师爷式的精明,民风却是尚素朴的,如黑的泥,也如清的水,这反而让他们的性情里生出了一种曲折和旖旎来。旧说嵊县出强盗,出文士,强盗如王金发,文士如胡兰成,都是民国史里的有趣人物,起码在我看来是。偏巧这一百年来,嵊县也出美人,嵊县的美人,放到民国群芳谱里头,也是不遑多让的,那都是溪山人家结的珠胎,光华灼灼,见风长的。

越剧的前身,有叫呤嗄调(男班)、“四工调”(女班),起初是有山歌小调、宣卷佛曲的影子的。的笃班,则是因其伴奏至简,檀板一响,立成曲调。唱到上海辰光,至有越剧,乃是因地赋名。古有越女浣纱,今有越调传遍沪上各大舞台,这名也真是起得好。汉语里的越,因其地处多雨潮湿的南方,自有一番动人的风光在。越剧百年,惠泽南北,几成国音,到我母亲一辈,几乎人人诵唱,越剧名伶,几同今日超女,这全赖男班改作了女班,从山溪村野走到了上海,而王金水、金荣水等一班早期男艺人筚路蓝缕之功,也是历历在焉。

王金水是嵊县施家岙人,史传说他长得身高体壮,早年租柴山谋生,后与光复会往来,与一班参与反袁的绿林人物结交,往返沪嵊,经营旧衣、布头,为小歌班包饭。是他第一个开办女子科班,吸收年幼女子入科,早期越剧名伶施银花、赵瑞花、屠杏花,皆有其哺育之功。传说他为了支撑戏班,积蓄殆尽,把建房子的木料都给卖了。金荣水者,人称“矮尼姑”,一肚子传奇故事,是戏班教戏师傅,把那些戏曲本事,抄成单片,“赋子”“引子”,对口清白,一一传授给那些不认字的女娃子们。更难得的是身浸梨园行多年,不酒不烟,不绮不色,可称行中君子。

那些从山野到了大都市的女子,她们的运命又如何呢?她们中的出挑者,被新兴的市民文化造就,成为一时明星,但女大当嫁,如花似玉的年龄,一涉婚姻的浅滩,几乎都是靠不了岸、着不了地的。男权世界,把她们作欲望的对象,而女孩儿们又少经人世,不懂自保。早年名伶如小白玉梅、施银花、姚水娟,都是所遇非人,越剧十姐妹中的傅全香,与神州旅社老板朱翔云的那段婚姻,也是多有不堪,以诉讼离婚终场,以致她的姐妹,另一个名伶袁雪芬早早宣布独身主义,以规避骚扰和不幸的婚姻。而其中最令人唏嘘的,当是民国三十六年人称越剧皇后的筱丹桂仰药自尽。

在甘霖镇的施家岙女子越剧博物馆,我看过筱丹桂的剧照和几张生活照。生活照似乎是照相馆摆拍的,饰珠花,着貂皮,初看色不甚美,然天生一副俊眉,朗脸如月,体态亦好,怎么看也不像是命薄之人。筱丹桂驰誉沪上八年,擅旦角,也会武戏,以致当年梨园界有“三花”(施银花、赵瑞花、王杏花)不如“一娟”(姚水娟),“一娟”不如“一桂”(筱丹桂)之说,而今美人尘土,珠喉玉音早成绝响,当年让沪人震惊不已的自杀事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本名钱春韵,又叫春凤,嵊县长乐人,苦人家出身,幼年失怙,只读了两年义塾,就入了女子科班学戏。那科班叫高升舞台,班主裘广贤也是嵊县人,待这些女孩儿如同己出,不仅请来最好的教戏师傅,还像严苛的老父一样守护着她们的贞操。他雇了一位女管家照料女孩儿们的起居,巡演时也把她们看得牢牢的,不准与粉丝交往,不准收受礼物等等,还以一种打“满堂红”的办法来训诫她们,只要一个女孩犯了错,班里所有女孩都跟着挨打。

筱丹桂是个有天分的女孩儿,学过的身段、唱腔过目不忘,还在学徒期就成了班里的头牌。初露头角,却是在宁波一座规模不大的戏院,兰江戏院。1930年代,她跟着高升舞台已然走遍整个浙江,班主请了“四工调”创始人施银花这样的当红花旦来做客师,筱丹桂在同台献演中已学得一身本领。戏班在上海演出时,裘老班主已意识到,班规管束不了女孩儿们跃动的春心,担心城市这头怪兽吞噬这些如花的生命,他遂又带着戏班回到浙东,在宁波、绍兴和嵊县等地演出。

这小姑娘嗓音甜润,扮相俏丽,她简直是为舞台而生的,婷婷娜娜一站上去开唱,真有让人如饮甘酿之感。她在宁波、杭州等地发出的灼灼光华,已经引起了上海滩上一双眼睛的注意。此人名叫张春帆,上海梨园行的操盘手,也是她命中的克星。

张春帆也是嵊县人,在仅有的一张筱张合影上,他身着西装,头面光亮,模样如同上海滩上很吃得开的小开。张春帆原先做小生意,开过丝厂,看到家乡的女子戏班在上海大有市场,于是转做此行。此人读书不多,性贪,控制欲强,却也有慷慨、豪爽的一身草莽气,他聚集了一帮小兄弟,组建越剧雇主工会,自任会长,凭着打拼沪上多年的关系网络,此时已是上海梨园界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1938年春天,高升舞台在宁波天然舞台演出,张春帆特意从上海赶来,一睹筱丹桂风采。一看果然是文武双全、唱做俱佳,即找到裘光贤,亮明身份,提出想把高升舞台聘请到上海恩派亚大戏院去演出。当时宁波已成危城,日军飞机常飞至开明街轰炸,裘老班主权衡之下,就答应了。筱丹桂迅速蹿红、封后,成为上海孤岛最耀眼的越剧明伶之一,当是此次重返上海后。据说她喜吃糖炒栗子,到电台录节目,总问新长发的糖炒栗子送来了否,新长发的三老板无意中听到,闻听她去电台做节目,就早遣朋友送去,连带着这家炒货店也出了名,可知其当时声名之盛。

筱丹桂到上海不久就被张春帆控制了,她成了这个男人的赚钱机器,也是他明目张胆的外室。起初,她和其他女演员都住在浙东大戏院的后台,张得到她之后,她搬到了楼上,与张及妻儿生活在一起。到1947年筱丹桂自杀,这种不明不白的同居生活已过了六年。

1947年10月13日,就在和袁雪芬、尹桂芳等姐妹为自建剧场举行《山河恋》义演一个多月后,“十姐妹”之一的筱丹桂在家中仰药自尽,一时震惊沪上。她的死法,是喝来苏尔眼药水,这药品并非自杀首选,可知也是事出突然,并非蓄意要死。这种化学名吗啉的药物,吞咽量多会灼伤消化道,可想筱丹桂死状之凄惨。

筱丹桂死后第二天,停放遗体的乐园殡仪馆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12年前,一代名伶阮玲玉的葬礼也是在此地举行,筱丹桂之死唤起了这座城市的人们更多不堪的回忆。葬礼这天,所有剧场全都停演,全上海的越剧女伶都去祭奠,一时间,约两万名越剧戏迷和上海市民涌进殡仪馆,筱丹桂的一幅遗像也在混乱中不见了。越剧九姐妹在葬礼上指控说,是戏霸张春帆的虐待导致了筱丹桂的自杀。不久,她们拿筱、张本事自编自演了一出叫《筱丹桂之死》的社会剧,在警局介入前,提前对张春帆进行了一场道德审判,并言明:上海越剧界不欢迎此人,将中断与其的所有合作,将其逐出越剧界。筱丹桂的这帮仗义的姐妹们还宣布,国泰剧院是筱丹桂生前私蓄顶进的,不允许张过问,将由她们来管理,以作为筱丹桂的坟墓和每年的祭礼费用,并把剩下的钱,交给她在嵊县的家人。

张春帆为开脱自己,唆使同乡朋友、手下小兄弟们编造了一个性丑闻故事,把一代名伶之死归咎于冷山——国泰越剧院导演兼编剧,一个受过西式教育的知识分子的引诱。故事捕风捉影称,冷山与筱丹桂、张春帆都至为熟稔,对筱与张之关系也了如指掌,冷山恋慕筱伶财色,欲加染指,乃设法编《秦淮月》一剧,描写一女子为环境所迫,最后跳秦淮河自杀,由筱饰此角。跳河一场,为求演出逼真,特令筱在台上高处跳下后台,冷山则候于后台,筱跳落时将其抱住。《秦淮月》生意兴隆,共演百余场,冷、筱每场有此热情动作,久而生情,致筱与张春帆间之感情日趋恶劣。日后,冷、筱双方钟情,时通鱼雁,冷山一步步展开引诱,有时挟筱游乐,深夜方归。关于筱的死因,他们归结到了其性格悲剧上去,说她为一旧思想极重之女性,且惯饰悲剧主角,对其人生观影响甚巨,10月7日晚,筱与冷山夜游归来,为张严诘后,外界啧有烦言,筱一弱女子,不堪受此打击,遂于次日自杀,以求解脱云云。此一故事经小报记者翻炒,一时舆论都对勾引者冷山道路以目。

然据《大公报》随后发表的一篇冷山访谈称,他与筱并无男女情事,他素来钦佩筱持身谨严,他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至于说到10月7日晚,他们的确是打算一起去看一部好莱坞电影的,但因为到影院电影还没开场,两人散了会儿步,讨论演技,因讨论太专注以致错过了电影场次。第二日一早,张春帆把冷山叫到住所,要他说出昨晚的真相。冷山发誓,自己与筱丹桂并无他事,“这由衷的誓言,却未能博取一个嫉恨者的怜恤,而终至于使一个弱女子萌短见,我感到惋惜与悲痛。”冷山说。

有一种说法认为,筱丹桂是因为做生意赔了钱,欠下巨款无力偿还,再加上生活琐事烦心才走的绝路。但随后坊间有调查称,筱的自杀不是因经济困难,其生前也无暧昧情事。在女演员们的要求下,张春帆不得不向充当调停人的青帮大佬黄金荣交出了一份筱丹桂遗留物品和财产清单。

警局也在试图查明轰动一时的筱丹桂自杀的真相,张春帆以“筱丹桂自杀案主要嫌疑人”为名被带走询问,在冗长的自辩书中,张把冷、筱关系说得很不堪,说冷山不道德,又说筱丹桂则是个糊涂女人,如果不是他的忠告,筱丹桂就会被冷山引诱。他一再强调,他是出于对筱丹桂“清白”的关心才向她施压,而冷山的引诱已经危及她的贞操。他的辩护未能奏效,警局经十多天侦讯后,认为张有“教唆自杀嫌疑”,将之押送地检处,准备向法院正式起诉。

据专门研究上海女子越剧史的姜进在专著《诗与政治:20世纪上海公共文化中的女子越剧》里说,任侠的越剧姐妹们争着为死去的姐妹出头,“袁雪芬自称系局外人,惟因筱死得太惨,故以结拜姊妹关系,请求法院申冤”。书中还提到当时《申报》刊登的两幅照片,“版面右方靠边位置的张春帆,身着长袍,垂头丧气,在警卫的押送下走进法庭;左边更靠中心的位置则是穿着朴素旗袍的袁雪芬,面带微笑,站在法庭前,面对记者,背景里是穿西装戴眼镜的冷山”,姜进说,两张照片之间的对比非常有意思,“把冷山年轻的西式知识分子形象与年岁稍长的张春帆身着传统中式长袍的形象放在一起,而在前方的是面带微笑的、自信的袁雪芬。”

两个多月后,地方法院以证据不足宣判张春帆无罪释放。但此时的张春帆已经倒却了架子,他在上海梨园行再也混不下去了,他想独占筱丹桂遗产的阴谋也没得逞,筱丹桂在家乡嵊县长乐镇的一个兄长继承了她的财产和个人物品。

张春帆终究难逃一死,三年后,他被新政府的军管会判处死刑。

筱丹桂归张春帆六年,与其家室,混居一处,即便如民国世界的开明,这样的处境想来也是不合人伦。张捧红了筱,使其有“皇后”之名,但也伤害了筱的戏路,使之粗俗化,此一遇合,也不知幸耶不幸。筱丹桂的遽尔自杀,张春帆自然难辞其咎,若不是他羞辱、虐待,筱丹桂又怎会走上不归路,但从此案调查中张的百般狡辩、把水搅浑的行径来看,他对筱丹桂真是一点情分也没有,生时薄情,死了,连起码的愧疚都没有。人怎么可以自私无耻到如此地步!筱丹桂的死,若是为这个男人,那真是白死。

我来嵊州(嵊县已在1995年撤县设市),是2016年的深秋。高天流云,那云色渐至厚重,空气里就有了雨意。密云不雨,只觉得溪山是潮的,房屋、台门、石阶,都是潮润的。我来到甘霖镇的施家岙村,那里是女子越剧的萌生地,民国初年王金水翻倒稻桶建起小歌班的第一个舞台,就在此地。白墙黑瓦的老房子里,陈列着那些从山野走出的越剧名伶们的行头,宽袍长袖的戏服,平天冠,头上的珠花,只是那珠花的光泽已经暗淡了。而剡溪边的苍岩古镇,澄潭江在此处打一个小小的弯,溪山的明净,还是如昨,不见了的,是那些旧时的美人。

走过鹿胎山,再到城隍山星子峰北,再到河湾,听绿城的人说着宋卫平先生的越剧小镇构想,一路上,空气里似乎响着丝丝缕缕的越音。这越地的天籁之声,带着水汽和草木的清香,也有如晚风的幽怨,说着世情的凉薄和无常,却也似乎是我起了幻听。住在嵊州宾馆的那两夜,在我平生里少有的半夜惊起。我从没有像如许的夜晚,感觉咫尺天涯的真切。那些从村野间、从台门里走出的越剧女伶们,这般近,又这般远,现在她们真的离我远去了。

(有关筱丹桂的生平事迹,参阅了姜进《诗与政治:20世纪上海公共文化中的女子越剧》,社科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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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十姐妹”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在上海出现的一群越剧名伶的合称,除了本文主人公筱丹桂外,还有傅全香、袁雪芬、尹桂芳、范瑞娟、徐玉兰、竺水招、张桂凤、徐天红、吴小楼等人,因1947年夏在上海同台演出《山河恋》而得名。

这些越剧名伶大多来自浙东乡野,小小年纪就进了科班,在五光十色的上海大都市,她们既是戏院老板的摇钱树,又时常受到达官贵人、巨商大贾的觊觎和骚扰。筱丹桂不堪戏霸凌辱自尽,其他姐妹的人生遭际,在以后那个新旧杂陈的年代里也各有不堪。即便如此,这些从浙东乡间走出的名伶们还是为越音散入都市作出了巨大贡献,“十姐妹”各有拿手戏,在唱腔和表演上也都自成特色。筱丹桂出科后擅演《樊梨花》《沉香扇》《华丽缘》《贵妃醉酒》等剧目,扮样俊美,唱腔优美流畅,尤其当她掼“四工调清板”时,可谓句句传情。

袁雪芬善于体察人物内心,唱腔从容自如,婉转圆润,在一百多出戏中,成功地塑造过祝英台、崔莺莺、花木兰、梁红玉、秋瑾等形象。尹桂芳擅唱小生,嗓音宽厚,唱腔洒脱深沉,以《梁山伯与祝英台》成名沪上,其他如《盘妻索妻》《屈原》《西厢记》《拜月亭》《何文秀》等,也是她的看家戏。傅全香的唱腔吸收了京剧“程派”的唱法,真假声结合,曲调婉转,人称其为越剧界的“程砚秋”。傅全香私淑的表演大家,还有弹词老艺人徐云志,京剧名旦荀慧生,川剧界的周慕莲,昆剧界的朱传名等,她是“十姐妹”中最具文人气的一位,在舞台上塑造的祝英台、穆桂英、杜十娘、刘兰芝等艺术形象均十分动人。其他如范瑞娟、徐玉兰、徐天红、张桂凤、吴小楼等人的表演,在各自行当也都堪称自成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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