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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然自远而至

2017-09-24 15:33 | 羊城晚报 | 手机看国搜 | 打印 | 收藏 |评论 | 扫描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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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永和四年,柳宗元被贬永州,写下了《始得西山宴游记》。读过之后,除了对他笔下西山景色“怪特”的印象深刻外,独喜欢他的:“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

永和四年,柳宗元被贬永州,写下了《始得西山宴游记》。读过之后,除了对他笔下西山景色“怪特”的印象深刻外,独喜欢他的:“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这种情与境化、物我偕忘的状态,对照了心与思的飞跃,分明能从中感觉出作者在世事苍凉里,得到自我解脱的洒然。

柳宗元穷西山之高,引觞颓然就醉,竟有了不知日之已落的忘我。天空已然灰白,由远而近,渐渐变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柳宗元还是不想返回。在这番忘我里,竟至于有了思想停止、形体消散快意,仿佛此身已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了。这是一种大自在,也是一种自我释然之后,看到希望和出路时的大欢喜。苦于形役和融入自然,或许都是希望和出路。

如先贤柳宗元般的境界,自是我辈凡人不可企及其一二的。而在暮色里,我所真切感受到的,唯有且自珍惜与诚惶诚恐。

读诗,在“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里,我读到了暮色的些许温暖。仿佛听见了暮色苍然里的鸡鸣声声,看见牛羊从不远的山上姗姗归来,而此时,远在边关服役的男子,望着忧伤的暮色,是否也因想起了这些,而开始思念家乡,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山村和村道上越来越浓的暮色,是否也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摸暮色中那一缕捉摸不定的炊烟的温暖?

久远的诗意,已成苍然暮色,我们再也无法找回那些诗句中鲜活的色彩和灵动的意象。至今,在我们的频频回望和解读里,诗意泛白,影像模糊,在时间的苍黄里,已然渐渐黯淡下去,我们所发现的,或许只是在苍然底色上,一两个仍在执著闪耀的绚丽光点,我们只能在苍然暮色里打捞那些仅存的诗意,且吟且珍惜。

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直观感受,好像暮色总是从远方悄悄而来的,它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惊动山川、河流与村庄。当我们感觉到它到来的时候,它已经从无边无际的四野向你压迫而来,渐渐地就要围拢和包裹你的周遭了,那样无助和无望。最初,你会有一种惶恐的感觉,久了,当夜色深沉时,你才会渐渐地适应那种渐浓渐密的暮色,并且喜欢上它。

彼时,在暮色苍茫的村庄里,四处乱跑的鸡,最先回到了后院,迟迟疑疑地踱进柴房,站在鸡窝前张望一会儿,才不舍地钻了进去。而我的玩伴们都各自回家了,我也不能再到处跑动疯玩了,只能安静地倚靠在家门口,在渐浓的暮色里,神色有先了几分紧张和不安,然后不停地向门前的村路和远远的村口张望。村里的人陆续从田地里忙回来了,通向村口的路,此刻是忙碌的,孩子们站在各自的家门前,用目光在晚归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母亲总是先回来。在村口的道路上看见母亲的时候,我总是最开心的,母亲的身影,让我内心安宁,让我在暮色里不再感觉惶恐。但晚归的母亲没有时间搭理我们,她总是急急地走向厨房,开始生火做饭。我也急忙跟过去,帮母亲去灶下烧火,当灶下的火苗在黑暗中开始欢快地舞蹈的时候,我就会听见父亲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此时暮色已浓,在家的庇护下,我的心已如夜般安静。

暮色苍然,自远而至,在惶恐与且自珍惜的交织里,为我打开了夜的诗意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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