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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啖过又香螺

2017-09-24 15:15 | 羊城晚报 | 手机看国搜 | 打印 | 收藏 |评论 | 扫描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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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芋头耗肥大,记得家里的牛栏粪都挑去培肥芋苗了。芋头的茎干近两米高,叶子大似荷叶,我们把芋头的地上部分叫芋荷。

农历八月初一这天,我们那里有各家尝新芋的习俗。有的地方把芋头叫毛芋、芋艿。《说文解字》记载:“芋,大叶实根骇人者,故谓之‘芋’。”意思即说:“最初见到芋头植株的人,简直不敢相信,它的叶子、根茎有如此之大,嘴里忍不住发出一串‘吁’的惊叹,后人即以谐音称之为‘芋’”。芋头喜生长在湿润的地方,多种在稻田的一角,或者河岸溪沟旁,方便浇水。种芋头的垄要起得高高的,中间还要不断培土。

芋头耗肥大,记得家里的牛栏粪都挑去培肥芋苗了。芋头的茎干近两米高,叶子大似荷叶,我们把芋头的地上部分叫芋荷。放牛时候,遇上雨天,折枝芋荷,能避雨;太阳大了,还能当遮阳伞。日本北野武的电影《菊次郎的夏天》中有个情节,菊次郎和正男头顶着硕大的芋头叶子,一前一后,走过一片浓绿茂盛的芋田,充满童稚的喜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仿佛看到我童年的样子。

尝新芋这天,父亲通常大清早就起来,扛了锄头,从田里挖回两蔸芋头,裤脚被晨露打湿一大片,碧绿的芋荷上还存有未干的露水。母亲用镰刀在近蔸处割下茎干,然后把芋子从母芋上面一个个掰下来。芋头的杆还有用,把皮撕去,晒去一部分水分变软后,入酸菜坛子浸泡,泡出的酸芋荷脆嫩鲜爽,下粥最好。母芋,我们叫“芋脑”,团团围着它的是芋子芋孙,像是儿孙绕膝,有一种乡下人家人丁兴旺的喜悦。“芋脑”是煮不烂的,想必是生长期过长的原因,肉质老化了,只能切成丝炒辣子来吃,鲜辣爽脆,也不失为一道美味。芋子肉质细嫩软糯,大火煮不多一会,就煮熟烂了。尝新芋这一天,为了表示隆重,也是打牙祭,许多人家都要炸一锅芋包子或汆一锅“假肉圆”。

芋包子要趁热吃,入口酥软香糯,下喉滑嫩鲜美,出了故乡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油炸品。炸芋包子的做法其实不难。芋子选那大而光滑的,清水冲洗干净,不去皮。芋脑因煮不烂,不用。洗净的芋子倒进锅里,加水大火煮透。煮熟的新芋热气腾腾,香气逼人,去皮后,肉质洁白如玉,蘸点霉豆腐水吃,鲜辣爽口,我一次能吃十几个。

煮熟的芋子要趁热剥去外面的皮毛,冷了皮肉粘连在一起,就不好剥了。剥好的芋子倒进牙钵里捣烂成泥,然后加入适量的熟糯米粉,拌匀后,借助调羹丸成乒乓球大一个,下热油锅炸。炸的时候,要不时翻动,否则,一不小心就炸老,炸糊了。炸至金黄色,起锅。外面一层皮又松又脆,里面柔滑香酥,味道极美。

出了我们那个小地方,在外面一些地方也有这种芋包子买,但味道却大不相同,远不及我们那里的。原因是我们炸芋包子用的是茶油,他们用的菜籽油。故乡盛产茶油,每家每户都有一片茶油林子,茶油味道香浓,色泽金黄透亮,营养全面,以前许多妇女都用茶油梳头护理。用茶油炸出的芋包子口感自然就好了。

“假肉圆”,据说最先是因为家里小孩想肉吃,没钱买肉,做了来哄小孩子的。做假肉圆也是先把芋子煮熟、去皮、捣烂,然后加入番薯粉,薯粉要用当季下来的新粉,新粉色泽洁白,口感细腻新鲜,做出的假肉圆才好看好吃。把薯粉和芋子泥揉匀,再团成丸子下滚水锅里汆熟即可。刚起锅的假肉圆,热气腾腾,圆润色亮,入口滑糯香美——平时难得吃肉的小孩见了,当成真的肉圆子,一口吃下好几个,浇上一小匙辣椒蘸水,味道更好。

鳅鱼焖芋子是赣南的一道名菜。传说清初时,当地有个教书先生叫林时益,家贫,桌上终年难见荤腥。有天文友魏禧来家做客,没啥招待的,便吩咐学生去山田里多挖些芋头回来,没想到山间田湿,挖芋头竟挖出了许多鳅鱼。鳅鱼泥腥味大,多加辣椒才能去腥,可是魏禧嗜甜厌辣,只好作罢。林时益想芋子清淡,也能去腥,于是吩咐厨下将鳅鱼和芋子放一起焖,哪知这道菜味道异常鲜美嫩滑,让魏禧食指大开。魏禧是清初散文三大家之一,名气大,在他的影响下,鳅鱼焖芋子成了一道妇孺皆知的名菜。

俗话说“三月田螺满肚籽,入秋田螺最肥美”。中秋前后,又是田螺空怀的时候,腹内无小螺,肉质最是肥美。

故乡山多田少,许多田地处于南北高、中间低的马鞍形山谷地带,加上山泉溪流密布,终年不缺水,水质清澈,多产田螺。有一处山田因所产田螺个大肥美,被乡人称为田螺坑。山里的水田一年只种一季中稻,八月时候,禾苗尚幼嫩,还未孕穗,常遭田螺啃食。我跟着祖母背了竹篓,去山田里捡田螺。“田螺姑娘”的故事,就是祖母在捡田螺的间隙讲给我听的,说是古代有个孤苦的男子,老大未娶,每日夜卧早起,勤劳耕种,一日偶然拾得一只大田螺,贮养在水缸里。此后,每日田间归来,锅里热饭热菜做好,甚是奇怪。后来偷偷发现,有一美貌的女子从水缸里出来,来到灶下给他生火做饭。原来是缸里的田螺变的……

故事听完了,篓子也快满了。我们捡的这种土田螺跟后来大量繁殖的福寿田螺是不一样的,福寿螺壳厚,黑褐色的,也长不了多大。在重庆,跟朋友夜里在大排档吃炒田螺,满满一盘,辣椒占了有一半,剩下不多的田螺,个头小不说,很多还是空壳,仔细一看,壳薄,金黄色,是福寿螺无疑——这也能叫田螺,简直坑人!福寿螺有几年在我们那满田都是,那东西繁殖速度非常快,个头也大,大的有碗口大,大量啃食禾苗,最后只好用石灰茶枯灭杀。福寿螺是外来入侵物种,起初传说吃了得可怕的寄生虫病,许多人不敢尝试。有那大胆的捡回来挑出肉炒了吃,肉质粗粝无味,跟土田螺比差远了,后来就几乎没有人再去捡来吃。

山田里捡回的田螺,倒木桶里,清水贮养几天,使其吐尽泥沙。吐尽泥沙的田螺,下沸水过一下,然后用尖利的锥子把螺肉一个个挑出来,除去内脏。“一篓田螺半碗肉”,说的是田螺肉少壳多。

我们那田螺的吃法都很简单,多和韭菜辣椒爆炒。做法虽简单,味道却实在是好。尤其是韭菜炒田螺,韭菜浓烈的辛香,把田螺的土腥味压住了,韭菜和田螺鲜味叠加在一起,相得益彰,一口韭菜,一口螺肉,再抿一口关生酒,鲜香脆爽,欲罢不能。

后来,去广东打工的回来,带回那边的吃法:田螺洗净,夹去壳尾,佐以椒蒜,调以豆豉、紫苏,猛火烧锅,油炒水焗。吃的时候,外边回来的人现场示范,用食指和拇指把螺的尾部放进嘴边,先吸出其汁,顺带一吮,把螺尾肉用力一拉,说这叫“欲擒故纵”。再把螺体转过来,把头部放入唇里用力一吸,整个螺肉便“忽溜”一声钻进了嘴里。这种吃法还真是独特,一吮一啜间,口齿噙香。乡人因此多了种吃田螺的法子。

吮啜间发出的“滋滋”响声,许多人总觉得这种吃相有失观瞻。如今,吃田螺大都用牙签挑出螺肉来吃,餐桌上少了吮啜的“嘶嘶”声,雅则雅矣,但少了份吃田螺的野趣。

制图刘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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