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冬天极少有雪。
六年前的一个冬日,我们去见一棵树。车行至龙泉半山,下起大雪。一片林海雪原的壮阔意象中,车行至山顶,千年银杏银装素裹,龙形的树身纠缠着直指苍穹,雪纷纷扬扬落下,荡涤着世间的尘埃。在这棵千年古银杏树下安放爷爷的这一日,上苍给了我新生的一个仪式,向死而生。
这一生,待在爷爷身边的日子极少,可跟爷爷相处时随时能感受到血脉的力量,还有彼此生命交接处的使命感。那一天,爷爷回到了自然,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和树的生长融汇在一起。他已属于大地,随之繁衍、生息。在千年的树面前,我对生命有了一点笃定:树托着雪的轻盈,死举起生的悲怆,没有什么不能被死亡消解,在永恒面前,生命卑微如砂砾,怎么活,我们都只有这一辈子。
爷爷栖居的柏合镇,因柏合寺而得名,古时是官道枢纽,是东山五场之一。龙泉山“汉置邮亭,唐设驿传”,驿道通达四方。从“川东首驿”的龙泉驿到简州的汉唐巴蜀古道,又分两路:一是以贩运货物为主,在沱江入水的“洛带商道”,一是途经长松寺,历代文人墨客过必拜谒的“长松文道”。
每一年春天,我们都顺着“长松文道”上龙泉山顶去见那棵树。有时桃花开了,有时李花开了,有时树已冒出了全部的新芽,有时树还只是枝干。参差多样,那都是爷爷在说话。花果山顶的这片原始森林是他永恒的花园,这里不仅有千年银杏、金丝楠木、桃叶珊瑚,还有在长松文道路过的唐宋元明清,从嘉福寺衍化到长松寺的乾坤清气,或者还有唯仁山庄的一点孤寂。
六年后的春天,见了山顶的那棵树,我意外受邀去见另一棵树,也在龙泉山,也在柏合镇,也是银杏树,也不年轻了。
400多年的日晒雨淋,不知它已是什么样,我只是感受到冥冥之中的一点宿命:它和爷爷所在的千年银杏都在“长松文道”上,它们都在晨钟暮鼓中守护着一座寺庙。那一棵守护着长松寺,这一棵守护着柏合寺。不对,到了双碑村一看,它旁边还有一棵400多年的古银杏树。这两棵树曾守护过的柏合寺古称延庆寺,因寺中有连理柏而更名为柏合寺。柏合寺早已不存,连理柏也不知去向。剩这一左一右的两棵银杏还茕茕孑立于山野之间,互为形影。
面向群山,右侧的那棵银杏,顶部已被雷劈,枝干形如刺向天空的一柄匕首。
就这样繁华落尽,只剩一身寂寥。连柏合寺里比人还高的大铁钟也被炼进了历史的风尘。曾经,柏合寺的钟声,随风荡漾在驿道,越过长松寺,连山那边的石经寺都能听到。现在,只剩这两株400多年的银杏,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太阳下山了,静默的山林和树,只听得到茶客的闲谈。
闲谈里,当地的老人说,柏合寺曾叫灵山寺,我忽然想起,山顶的长松寺曾经在明代时叫灵峰寺,在东山“长松文道”的两端,灵山与灵峰,曾有两座兴盛至极的寺庙,和寺庙里的银杏,首尾呼应地见证着南来北往,时代更迭,人世兴衰,这就是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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