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音乐与绘画可以说是艺术的两极，与绘画总是画什么东西相比，音乐虽然充满意义却并不指涉具体的事物。有趣的是两者都向对方运动，这形成了现代艺术的一大特征。

弗朗茨·李斯特（1811-1886）

◎任海波（四川省艺术研究院专家）

音乐与绘画可以说是艺术的两极，与绘画总是画什么东西相比，音乐虽然充满意义却并不指涉具体的事物。有趣的是两者都向对方运动，这形成了现代艺术的一大特征。在音乐方面，试图刻画一个生动的世界虽然一直有传统，但成为创作上的主要特色的作曲家并不多，里程碑式的人物就是李斯特。

作为钢琴演奏家的李斯特在十九世纪就是钢琴艺术的象征，“钢琴之王”的地位无可撼动。另一方面，作曲家李斯特似乎又一直充满争议，不过不管如何评价，人们仍然不得不承认他的成就。在李斯特手上，音乐可以象画，可以象诗句，可以象文章，一句话，音乐可以诉说一切。他创立的交响诗成为一种重要的音乐形式，标题音乐自他开始成为一股风潮。这样的作曲方式相当独特，而在他丰富的创作中，大约特别能体现这种特点的就是《旅行岁月》。

这部包含二十多首钢琴曲的集子在创作上时间跨度超过四十年，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李斯特的自传。这些作品和他的生活息息相关，带有很强的个人性，都是有感而发，可以说是他最切近的一种精神刻画。作品的创作起源于一场情事，李斯特和恋人从巴黎私奔到日内瓦，他开始用音乐来书写自己的生活片段。根据生活的地方，第一集被命名为“瑞士”，第二集命名为“意大利”，很显然，这些作品之于李斯特有如同日记一样的意义，晚年时又创作了未命名的第三集。

这部作品内容极为丰富，可以说是以琴键为笔的无所不包的书写。有写景的作品，比如《威廉·退尔的礼拜堂》是一次参观的描写，《泉水旁》、《狂风暴雨》则是描写自然景色。有以文学作品抒写心境的，比如《奥伯曼之谷》《思乡病》。有对艺术杰作的感受，比如拉斐尔的画和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有读后感，比如《但丁奏鸣曲》。有初为人父的纪念，也有当祖父的感慨。还有对民歌的改编，根据诗歌而谱曲。旅行，表达了空间的广阔；岁月，则表达了时间的长久。这样的时空跨度中所包含的人生况味，通过这些作品多个方面极为生动地抒发出来。

当然，这部作品的特点绝不仅仅是丰富多彩的主题，因为这些之于作曲家而言只能是一种动机，对于听者而言也只能是一种提示，音乐本身才决定其特质。李斯特作为钢琴大师，技巧已出神入化，这也是他享誉欧洲最直观的强项。反映在作曲方面，自然会将演奏技巧发挥得极其充分，直到现在，李斯特的作品仍然是钢琴演奏难度的标志。而更重要的是高超的技巧拓展了钢琴语言，使得他的作品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和创新特征。这部曲集中，可以看到李斯特各种各样创造和尝试，有大胆的和声，有特殊的音色，有优美清新，有狂飙突进，有浪漫抒情，有沉思和祈祷，所有这些都以一种炫目的技巧推至高超的境界。

这种全色谱式的作曲方式，是李斯特的个人特征决定的。以专业而言，他可以拥有一大堆头衔，简单说，他是一个全能音乐家。在当时的文化氛围中，文化艺术是一个更整体的领域，而非划为各种专业的空间。李斯特处于欧洲核心的文化圈，但这绝非仅仅是一种社交，而是一种精神状态。对文学、艺术，李斯特并不是以一种外行的态度涉猎，而是看做自己理所当然的场地。可以说，把诗人、小说家、评论家或者画家的身份融为一体以音乐来表达，对李斯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先前的界限和条条框框对他根本就不成其为限制，那么创新就成为必然。这样的全能境界，也许按照历史情境，我们应该称他为一个典型的浪漫主义者。

在音乐体裁上的创新，来源于他看待音乐的方式。从李斯特之后的音乐创作，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巨大影响。不论是德彪西还是理查·斯特劳斯，他们受惠于李斯特之处都清晰可见。不过最为明确的还是瓦格纳，不论从整体艺术的思想上，还是音乐创作的路子上，李斯特都是其先声。如果没有李斯特的发明，瓦格纳的创作是很难想象的，而这个传统后来成为一大主流。

感受一个独特的心灵，可能最切近的方式就是通过其最私人化的作品，《旅行岁月》在李斯特的创作中恰恰是这样的作品，从中我们甚至很容易听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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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世纪西方音乐史辉煌的星空中，李斯特的名字如同最璀璨的一颗明星高悬天际，不过他却经历了更多的曲解与误读。除了瓦格纳之外，没有哪一位19世纪的艺术家像他这样集众多截然相反的议论与评价于一身——柴科夫斯基批评他圆滑得像个“老耶稣”，鲍罗丁则称赞他反对一切陈词滥调，毫无任何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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